第19章

    

燕歸差點笑出聲。

但她憋住了,悠悠轉身,望向了代袁嫵出來送客的夜闌。

夜闌緊張地做了個吞嚥的動作。

燕歸溫聲:“這些彆告訴你們家主子,她身子不好,我不願她傷心。往後再有其他難處,隻管去千秋殿找我。”

“是……是。”

大興宮已然入夜,空氣清冷,月華如水,宮宇之間燈火交映。

燕歸不緊不慢地往回走,江斐在她身旁,聲線低緩:“她肯定會告訴莊嬪。”

燕歸嗓音帶笑,“這我知道。”

不然她乾嘛讓江斐回去看皇帝在做什麼,並來稟報她。

袁嫵仇視皇後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太愛皇帝,現在燕歸把皇帝的濾鏡一點點敲碎,袁嫵的敵意就不至於那麼大。

江斐的眼眸很輕地彎了一下。

“今日多謝你。”

在分岔路口,燕歸停了下來。

往左可以直抵紫宸殿,往右則是去千秋殿的路。

江斐比她略高半個腦袋,燕歸微微揚起頭,看向他年輕英俊的臉,道:“回去忙你的事情吧。”

可是江斐不願這麼早走,使勁地想了想,道:“娘孃的傘,奴才明日來還。”

燕歸笑了:“原來你幫我,是因為那把傘?”

江斐看著彆處,有點兒羞澀的模樣。

燕歸卻已誇讚起來:“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。”

江斐的耳根又開始燙了。

她說……

好孩子……

“但是你不必急著還,畢竟豐京的冬天還冇有完全過去。”

江斐忽地抬頭,皇後攏了一下披風,笑盈盈地道彆:“我走了。”

不必他行什麼禮,她步調從容離去。

江斐凝視她背影良久,無聲地摸了摸耳根,又垂著眼睛,將掌心貼上心口。

跳得好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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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興宮內冰雪逐漸消融,燕歸先向鐘太後請示,恢複後宮每日晨昏定省。

鐘太後欣然準許。

實際上,原書中,這正是鐘太後的意思。

她是把權力交了出去,但是威嚴不能倒。而保持威望的一個手段,就是維持秩序禮數。

彼時燕姣姣掌摑的傷勢還未好全,妃嬪前來請安,將皇後的狼狽儘收眼底。

賢妃擺出同情的模樣,莊嬪則並不掩飾她的戲謔嘲弄。

燕姣姣性子軟,是細語和妙意站出來為她說話。

但也正是因此,細語和妙意成為了眾矢之的。

最先是妙意被指偷竊財物,周獻容帶人前來,要將妙意押去宮正司受罰。

袁嫵在邊上看熱鬨。

燕姣姣據理力爭,一心保全妙意,推搡之間,袁嫵意外跌倒,手掌擦破了皮。

太醫趕來,處置過傷口,又向謝晏道喜——袁嫵已有身孕。

謝晏問她怎麼會摔倒,周獻容在一旁說,是皇後推了一把。

燕姣姣百口莫辯,妙意一咬牙,站出來頂替了罪責。

妙意被罰入了宮正司,周獻容安排青蕪頂替上妙意的位置。

數日後,袁嫵突然滑胎,太醫診斷說是服用了藥物緣故。

謝晏震怒,責令清查,很快查到了青蕪身上,自然而然,這件事也就演變成了皇後妒恨,殘害皇嗣。

謝晏杖斃了青蕪,令燕姣姣在冰麵上罰跪。

燕姣姣認了罰,在寒風中跪了兩個多時辰一動不動。

直到冰麵破裂,她落入冰水之中。

“這個赤金鑲白玉的對釵,娘娘戴上好好看!”

妙意發出真誠讚歎。

燕歸目光流轉,看向她。

“明明是這對七珠流蘇的對簪更合適娘娘,多有氣場。”

青蕪大膽發言。

妙意不悅地叉起了腰:“我纔是皇後孃孃的貼身宮女,你在這兒胡言亂語什麼?還不快出去!”

青蕪厚著臉皮:“前幾日你照顧細語的時間長,我陪著娘娘更久,我比你更清楚娘孃的喜好。”

妙意氣得想把她打出去。

燕歸挺喜歡看她倆打鬨,這給她一種,劇情確實改變了的切實的感覺,故而耐心看了會兒,才笑著和她們打商量:“今日戴白玉對釵,明日再戴七珠流蘇,好不好?”

她一碗水端平,二人可算是不再鬨了。

梳妝完畢,燕歸起身出去。

今天是大興宮第一次全體妃嬪正式會議。

殿內,除了莊嬪和順嬪,其他都到了。

周獻容率先起身。

由於薄羅衫子一事,她對皇後心存感激,明麵上願意做做樣子。

師如玉和薑遐爾也跟著起來,看燕歸的眼神簡直稱得上是崇拜。

燕歸察覺到了,不解地歪了歪頭。

她不知道,昨天晚上,師如玉和薑遐爾抱著瓜子大聊特聊。

“聽說陛下要去千秋殿,皇後孃娘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,陛下一口冇吃,喝了兩口茶就走了。”

“這也太那個了吧!”

“就是就是!還有啊,昨晚莊嬪病了,江秉筆去請陛下……”

“誒,江秉筆,是不是很帥的那個?”

“對對對,就是他!”

“他不僅長得好,個子還高!”

發了會兒花癡,師如玉言歸正傳:“咳咳,莊嬪病了,陛下卻一點也不擔心,還說什麼。”

她捏著嗓子,模仿皇帝的腔調,“有病就去看太醫,朕又不會治病!”

薑遐爾瞪大了眼睛:“這也太那個了吧!”

“就是啊!”師如玉抓了把瓜子,“最後還是皇後孃娘去了承恩殿。”

“果然還是皇後孃娘最好。”

“對吧!我跟你說,皇後孃娘真的很好!上次要做披風,我拿著圖紙過去……”

她們聊到大半夜,感動得差點抱頭痛哭。

說來說去都是,“皇後孃娘真的太好了”。

三個妃嬪一同請安。

燕歸麵帶笑容地點點頭:“都坐吧。”

不多時,袁嫵匆匆趕入殿來。

“皇後孃娘。”

袁嫵行了個禮,“近日妾身身子不適,今早起晚了。”

燕歸一眼見到她紅腫未退的眼眶,多半是昨天聽說了皇帝寧願去吃燒雞也不肯看望生病的她,偷偷哭了一晚上。

她笑了一笑:“晚些有什麼關係。倒是你,身子可好些了?”

“……也就這樣吧。”袁嫵潦草應對。

燕歸倒不怎麼介意她的態度,回道:“日後仔細調理便是了,坐吧。”

袁嫵依言坐下。

燕歸正式開腔:“今日請眾姐妹過來,實在是許久不見,想要說一說體己話。”

話音未落,殿外響動,宮人進來稟道:“娘娘,順嬪到了!”

燕歸一愣。

其他妃嬪也是一愣。

她們隻在順嬪剛入宮那天見過順嬪一麵,後來不管是請安還是做什麼,順嬪都不曾現身,一問就是身體不好。

據說謝晏去找她談話,門都冇進得去。

鐘太後也找過她,門進是進去了,但冇坐多久又被請了出來。

師如玉和薑遐爾私底下說起這位順嬪,都稱呼她“那位神人”。

而今天,那位神一樣的女子,居然出山了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