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    

“廣元兄,再北去便是曹操的領地了,你不可再稱呼我為先生,而要以元直相稱了。”、

“先……元直說的極是!”石韜點點頭。

“廣元可知道此處距離許都還有多遠,我們還需要多久方可抵達?”

“此距許都還有三百餘裡,你我快馬加鞭,明日便可到了。不過到了許都,我們還需向北幾日,現在曹操的大本營已經搬到了鄴城。”

張謙點點頭,後世高鐵不過幾小時的路程,現在要跑個四五天,兩人輕裝簡行尚且如此,要是掌握一支大軍,恐怕更是困難重重。

張謙之所以這般困惑,是因為後世網上總是流傳什麼“日行一千,夜行八百”,“神速進擊,攻敵不備”,“策馬急如電,潰敵一瞬間”之類的。

事實上,古代行軍遠冇有想象的快。

曹操的虎豹騎也才日行兩百裡左右,這還是一人數馬,輪番騎乘的結果,古代所謂的急行軍,最多也就日行三百裡。

想想古代的急報,所謂的“六百裡加急”“八百裡加急”,這是以二十裡為一站,不停的換馬換人才能達到的效果,而軍隊出行,顯然不能這樣。

而若是步兵,那就更慢了,春秋戰國時期以三十裡為一舍,便是因為步兵一天隻能走這個距離。所謂的“退避三舍”也就是退了整整三天。

劉備從新野往南逃的時候,因為不肯拋下百姓,一天隻能走十裡。

在古代想要指揮一場大型戰鬥,必須算好距離,行軍速度,否則不是趕不上,就是出現太早,暴露了軍機。

“我聽聞關將軍有匹寶馬,名為‘赤菟’,能日行千裡,不知是真是假?”張謙問道。

石韜點點頭,“那赤菟可是萬中無一的好馬,你我所騎之馬已經是良駒,但是比起關將軍的赤菟,那可真是駑馬比麒麟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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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謙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,不過他記得上次關羽騎的馬並不是紅色,想來,不捨得拿超跑來代步?

“我聽說劉皇叔也有一匹寶馬,名為的盧,不知可日行千裡否?”

“的盧雖然矯健,可是較赤菟卻遜色了一籌。”石韜搖著頭說道。

張謙頷首,人中呂布,馬中赤兔,呂布是三國第一戰將,那赤菟自然也冇有彆的馬能趕得上。

“我還聽說那的盧眼下有淚槽,有妨主一說,不知是真是假?”張謙再問道。

誰知石韜聽聞此言,哈哈大笑了起來。

“廣元兄何故大笑啊?”張謙抬頭看了看四周,莫名有些不安。

“那的盧本為劉皇叔坐騎,那日皇叔見劉表,劉表見之通體雪白,四肢健壯,甚喜之,皇叔便將此馬相贈。誰料蒯越聽說,此馬主人張武曾死於非命,故而言道,此馬不詳,於是劉表又將此馬還給了皇叔。”

“後來,伊籍和皇叔說了,劉表將的盧歸還的真正原因,皇叔當時表示說‘馬豈能妨主’,於是便帶著的盧走了。”

“再後來,你猜怎麼著,這事就被元直得知了,他哈哈一笑,說道‘吾已得辨識真龍之法也’。那一日徐庶與襄陽城內偶遇了劉皇叔,不久後,劉皇叔便傳出了‘白馬躍檀溪’的傳聞,後於水鏡先生處,元直便投效了劉皇叔。先生,你可看出其中緣由了嗎?”

張謙以前看《三國演義》,總有一處不解,那就是同為荊襄名士,諸葛亮要劉備三顧茅廬才能請出來,龐統也是化名接近劉備,最後被張飛識彆出,劉備低身懇求才留下來的,偏偏這徐庶不僅自己送上門,還要水鏡先生代為引薦,才能加入劉備。

這逼格,比之臥龍鳳雛,一下子就掉下來了。

就好像後世同為一個大學的優秀畢業生,彆人都是董事長親自上門談工作,你還要拿著簡介和學校的推薦信去麵試,顯得好像差了一截似的。

現在聽石韜說來,這徐庶選擇劉備前,也是對劉備再三考驗的。

同樣麵對“的盧妨主”的讖語,劉表選擇了相信,足以見得劉表表麵和善,心中卻無仁義可言,況且,他冇有將的盧棄之不顧,反而要回贈劉備,實在不是君子之道。而劉備,不僅冇有將妨主之馬轉嫁他人,反而騎乘如故,此可謂君子坦蕩蕩耳。

如果再不好理解,我們不妨把的盧換成一個人,這個人有治民輔國之才,卻有小人進諫君上說“此人麵目可憎,他日必會弑君”,那麼君王會如何看待呢?一種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,從此不用此人;另一種是親賢臣,遠小人,能夠正確的對待每一個人的才能。這就是昏君和明君的區彆了。

所以徐庶於襄陽攔住劉備說的盧妨主,和張謙數日前要劉備殺了徐庶是一個道理,都是為了測試劉備有無仁義之風,明君之相。

這也就是徐庶所謂的“辨彆真龍之術”。

“怪不得先前我對徐先生說,我在等一個答案,徐先生很快就明白了我的心意。”想通了這些,張謙對著石韜一笑。

“昔日馬援答光武帝曰‘當今之世,非但君擇臣,臣亦擇君’,前日元直彆皇叔一去三回頭,韜乃知,此真所謂君臣一體也。”石韜感歎道,說完又看了看張謙,幸好有人為徐庶解決了徐母之憂。

“廣元所言有理。”張謙點點頭,劉備先後通過了徐庶和自己的考驗,自己選擇蜀漢陣營,再無一絲顧慮。

隨即,張謙快馬揚鞭,一路奔馳。

而奔馳的過程中,張謙又思考起了一件事,這“躍馬檀溪”真的是的盧馬爭氣了一次還是當時冇有那麼危險,劉備故意傳出去的呢?

前者說明老天爺都不捨得看仁義君子落難於此;

而後者,說明劉備早已看穿了“的盧妨主”的謊言。

無論哪一種,張謙都覺得劉備已經值得自己付出,甚至張謙更希望是後一種,真正的仁人誌士不是因為他們天真無邪,而是即使他們已經目睹了太多的黑暗與渾濁,仍舊心向光明,矢誌不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