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
陰婆子給我磕頭，還喊我小半仙，這是出於東北出馬仙的規矩。
曆代養鬼匠，都跟東北各路仙家的感情極好，被東北出馬仙們尊稱為半仙。
出馬仙見了養鬼匠，輩分直接矮三輩，行後輩磕頭請安的禮儀。
不過這陰婆子有點雞賊，我不答應跟她合作，規矩就忘了，跟她合作了，規矩就記起來了？
陰婆子磕完頭後，還叮囑我，說我既然要給嶽靜、張思瑤牽紅線，那就算她們鬼婚的司儀，我不到場，婚禮是不會開始的。
她言下之意，就是讓我早點過去，不要誤了黃辰吉時。
我讓陰婆子放心，明天肯定準時到場，不過，要用小鬼扮月老，得讓她幫幫忙，我手裡頭可冇合適的小鬼。
陰婆子問我需要什麼樣的小鬼！
我說我們養鬼匠的扮仙手法有兩種，一種叫大仙歸位，一種叫凶地藏陰！
大仙歸位裡，小鬼們扮的是正仙。
凶地藏陰裡，小鬼假扮的都是一些極其凶狠的邪仙。
月老是正仙，得用大仙歸位的手法來扮。
在材料方麵，需要一個金剛小鬼，和一尊有香火氣的月老鵰像。
金剛小鬼嘛，就是生前積德行善的小鬼！至於有香火氣的月老鵰像嘛，說白了就是有人誠心誠意燒香拜過的。
陰婆子聽完後，說金剛小鬼也分很多種類，我具體要哪一種。
我說得是生前經常給人撮合婚事的——撮合婚事本就是積德行善的一種，而且是大善！
“那我手裡還真有一個！生前是個媒婆子，一輩子兢兢業業！至於你要的月老鵰像嘛，我也能找得到！晚上我一併給你送過來。”
陰婆子說完後，就去準備我需要的兩件材料。
晚上八點半，陰婆子提著個編織籃，又來了我們房間。
她從籃子裡，掏出了一尊鐵質的月老鵰像和一截竹筒。
“這尊月老鵰像是我一個客戶的，她單身很多年了，總是乞求月老幫她拉紅線，就是效果不怎麼好！”
效果好就怪了，雕像裡頭冇魂，就是一團死物。
我們養鬼扮仙，就是要把小鬼封進雕像裡。
這樣，雕像就長出了魂，效果就變得霸道！
我接過那尊二十公分高的月老鵰像，靠近鼻子邊深吸一口氣，能聞到淡淡的香火味道，符合我的要求。
驗完了雕像，就得驗金剛小鬼，這小鬼，被陰婆子封在一截竹筒裡。
我拿過竹筒，湊到耳邊，仔細一聽，裡頭隱隱聽到唸經誦佛的聲音。
有這聲就是對的，如果裡麵有鬼哭狼嚎的聲音，就說明裡麵不是金剛小鬼，而是很凶的小鬼！
兩件材料都冇問題，等陰婆子一走，我就開始扮仙了！
養鬼匠的三大道行，請鬼、養鬼、扮仙，其中扮仙是重中之重，也是我們養鬼一脈，曾經在東北各大出馬仙裡一枝獨秀的原因。
要扮仙，首先得問鬼！
問鬼，就是征求小鬼的意見，不是每個小鬼，都願意去扮仙的。
他不願意，不能強求，牛不喝水不能摁頭喝！
我把封鬼的竹筒擺放在桌子上，點了三根線香，鞠躬說道：仙兵在上，小的白安然，偶遇倆個人皮娘子，因為被她們的愛情感動，想讓您扮一次月老，幫她們牽一條紅線，您若是同意，就碰響竹筒，讓小的知道仙兵的心意！
養鬼匠不管是請鬼、扮仙，都不會直接稱呼對方為“小鬼”，一定會尊稱對方是“大仙、仙兵”。
尊稱，是求人辦事的規矩，不能咱求著人家，還拽得二五八萬，冇這個道理！
竹筒裡的小鬼，聽了我的“問鬼詞”，卻冇什麼反應，我和小叔一直等了十來分鐘，小鬼都冇碰撞過一次竹筒！
這明顯是他不同意！
不同意怎麼辦？還是有辦法，得跟他“話事”。
話事是我們養鬼匠的江湖黑話，說白了，就是跟小鬼談判。
談判用什麼對策，得取決於對方是什麼類型的小鬼以及我們的扮仙手法！
我們扮仙如果使“凶地藏陰”的手法，那用來扮仙的都是極其凶狠的小鬼。
跟他們談判，必須得做交易，我們出一波能讓小鬼心動的籌碼，籌碼到位了，他們纔會幫忙。
但如果我們使出“大仙歸位”的手法，用來扮仙的都是心地善良的金剛小鬼！
跟他們談判，給什麼籌碼都不好使，必須曉之以情，動之以理！
我們麵前竹筒裡的，就是金剛小鬼，得想辦法打動他。
辦法不難，我拿起了嶽靜、張思瑤的日記本，把她們兩人的故事，念給金剛小鬼聽。
故事纔給她講完，竹筒裡就傳出“砰”的一響，小鬼同意扮仙了。
我立馬鞠躬，喜出望外的說：多謝仙兵出手，人皮娘子有您幫忙牽紅線，必然情定怨消，哪怕去了黃泉路，再投胎，也是一對恩愛佳人！
話音一落，我就聽見竹筒裡傳出了一陣長歎。
問完鬼，得替小鬼開封。
我拿了一根燃燒著的線香，對著竹筒封口的紙膜，輕輕一碰。
頓時，紙膜被香頭燒了一個洞。
洞裡升騰出了一道白氣，它就是金剛小鬼。
小鬼繞著月老鵰像轉了好幾圈後，猛的鑽進了月老鵰像裡。
頓時，雕像通體變得滾燙，因為雕像的溫度高，底座把桌麵燙得焦黑。
儘管如此，溫度還在迅速攀升，雕像的眼睛、額頭處，已經燒得通紅，我隔著有半米遠，都感受到強烈的熱浪了。
“時候到了！”小叔瞧著雕像的異變，跟我說。
我點點頭，咬破右手中指，在雕像的額頭上，滴了三滴指血。
噗嗤！噗嗤！噗嗤！
指血滴在雕像上，像一盆冷水潑了下去，雕像溫度迅速下降，並且周圍起了一大陣白煙。
同時我耳邊像是聽到了兩個字“歸位”。
大仙歸位，月老扮成。
……
第二天的淩晨五點，我跟小叔，就抱著月老鵰像，按照陰婆子留給我們的地址出發了。
那時候還不流行吃早點，老百姓太過於節約，早上一般都是家裡吃。
冇有早餐鋪子，路燈稀稀拉拉，我和小叔騎著自行車出門，感覺都在摸黑。
路上，小叔就跟我商量，說等以後賺了大錢，一定得買台車，不然就這麼抹黑騎自行車，騎個幾次，肯定得騎到溝裡去！
我說行，肯定得買一輛，整個虎頭奔，跟大哥的座駕一樣，又尊貴又舒適。
說歸說，但虎頭奔在當時的售價，高達一百五十萬，這車可不是我們平頭老百姓享受得了的。
但等我們到了陰婆子約定的地點後，就發現，價格如此高昂的轎車，竟然跟我們離得很近很近。